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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杨晰无差]而当大雪飞过维也纳

声入人心高杨X王晰,单纯想写一写《她真漂亮》,没想到写成了青春伤痛文学dbq。

绝不上升真人,全是胡扯,别跟我较真。

 





维也纳又下雪了,每当维也纳下雪,我就会想起王晰。

提到岁月,人们总说光阴荏苒,对我而言,时光很柔软,过得浑然不知,直到我22岁。

现在要我回忆18岁之前的生活是困难的,我的少年时代清清冷冷,不温不火。我爱音乐,但连续的艺考失利让我觉得音乐不爱我,自那以后,任何一种考试都让我感到屈辱。

直到我远离故土求学奥地利,浪漫的风从欧罗巴的四面八方吹进维也纳盆地,中世纪古城随处可闻风急天高的巴赫管风琴、千山万壑的贝多芬交响曲,维也纳的一砖一石、一草一木都飘摇在音乐海洋之上,生活的阴霾才消逝殆尽。

18岁时我孤身一人来到维也纳,就像一条小鱼懵懂游进自由的大西洋。维也纳塑造我的声乐审美,赋予我艺术活力,尽管德语佶屈聱牙,我还是鼓起勇气住进本地人的家里,沉浸在古典乐中夜夜文艺复兴。

大学四年里我就像音乐王国的流浪家,专注聆听,深刻感动,但从不留下痕迹。我习惯于伫立街角听地铁站口的小提琴演奏者拉一曲萧瑟晚秋,站在礼拜日的舒伯特教堂最后一排听唱诗班的圣歌,或者徘徊于舞台无光的角落目睹盛大歌剧谢幕。不论在何处,我都是一个陌生人,采撷完转瞬即逝的美丽音乐就离开。

这种疏离让我有安全感,不管是跟人保持距离,还是跟音乐本身保持距离。

 

22岁是一个分界线。

22岁,莫扎特经历丧母之痛后顿悟,从神童蜕变成艺术家,舒伯特完成了一生中唯一一首钢琴五重奏,《鳟鱼》名扬于世。

22岁,我参加了一档美声节目的录制,见识到了天高海阔和自身渺小。

在节目里我认识了35个人,其中有一个人叫王晰,我的宿命就此分为两段,遇到王晰之前,和认识王晰之后。

他的存在让我意识到:我对声乐的美感经验是多么单薄。他像犀利的东风破晓,开启了我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生命。

初见时他穿着黑西装和紫色高领,表情冷漠,拒人千里,可当他握起话筒开始演唱,低沉暗淡的声线划破黑暗,细长的眼睛逐渐变得脉脉凝情,深邃神秘,无视所有人的存在,那种凝聚力透露出他正忙于以千丝万缕的精神为美赋形——美,浪漫又痛苦的美,转瞬即逝的美,多么神奇!

大提琴般浑厚的声音震动着充斥整个舞台,那条旋律在我耳边回响了很久,让我整夜辗转,不能入眠。

我没有真正迷恋上他,我只是对他的声音产生了强烈的兴趣。

 

我从没想到会跟他有深入交集,世上多的是无缘之缘,但命运跟我开了一个玩笑——在一次二重唱中,我被选为王晰的搭档。

我克制着畏惧、慌张和狂喜,懵懂无知得走向他,内心深处的万丈火焰悄然升起。

春听鸟鸣夏听蝉,秋听虫声冬听雪,但在22岁遇见王晰的三个月里,我只听得到他。

人群中他左顾右盼的小眼睛,时而浅薄空洞,时而轻浮疏离,听歌时他无意识敲击膝盖的手指,无时无刻不在空气中抓节奏,他的从长颈到薄肩的斜度,就是希腊神庙破风的斜度,我不敢直视他的一举一动,我的注视在角落里悄无声息。

白天练歌,我可以放肆得看他,他有修长的脖颈、脆弱的脚踝、懒惰的腰肢和柔软的掌心,独处时他叫我“小高杨”,拖着沉郁又亲昵的尾音,一如他似笑非笑的表情,让人捉摸不透。

确定搭档和歌曲之后的每个夜里,我都用手机循环他的歌,在他声音的深吻中入眠,或者失眠。

我太专注于王晰,以至于忘了他跟我呆在一起的唯一目的是唱歌。

《她真漂亮》,这首从没接触过的音乐剧作品,我私底下来来回回唱了十几遍,真正对歌时仍然高音飘渺,我感到了一种熟悉的屈辱,内心淬火,绕树三匝,无枝可依。

“你恐高症犯了,小高杨,这个音对你来说没这么难……”

他一眼就看穿了我,我单薄的灵魂和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自卑在风中颤抖,他直言不讳却又语气温柔,一字一句敲碎我的心防。我们的距离非常遥远,又能被他拉得很近。

“高杨,不要害怕,你要加入我……进入我的世界,也让我进入你的。”

王晰如是说,他注视我的眼睛时,我连感官都被灼伤。我爱艺术,艺术不爱我,可王晰几乎就是艺术的化身,他怎么能对我发出这样的邀请?不止于此,他还带着我找高音点,发出我从不知道的、他的高音,跟随他的声线让我目眩神摇,犹如刹那间触碰了他的灵魂。

他就坐在钢琴前,为我讲述歌曲、渲染背景,让我把他当成最挚爱的哥哥去讲述一桩深沉的暗恋,我心中的热火焚烧不灭,忧伤的旋律浸入血管,流彻全身。我无法拒绝。

跟他练歌的时光是短暂的,我为了少拖后腿自愿丧失睡眠,睁眼闭眼都在哼唱熟悉的旋律,直到公演那一天。

上台前他捏了捏我的肩膀,叫我别怕。

真正站上了舞台,我瞬间冷静下来,血流回心脏,世界在我眼前铺开,我看不见别人,只有灯火阑珊中,王晰像一尊雕塑伫立在光与影的交界,成为我所有底气的来源。

黑暗中温婉的前奏一响起,空气就弥漫着一股浪漫的痛楚,当他开口的一瞬间,我甚至感受到了感官的伤痛——

他的声音真漂亮,低沉细腻,像地底温泉,山中流岚,像指纹里的风暴,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,像撒旦留下的最后一滴怜悯之泪。

我就站在离王晰最近的地方,听着他的声音以勃郁的深情和孤独的洒脱深攫人心,没有一个廉价的闲音,没有一颗自怜的泪珠,他只是牵动嗫嚅的嘴角,喃喃低语,感情却炽热如火,烧在每一人心上。

而这样的声音牵引着我,又跟随着我,与我同肌理,共魂魄。

他用声音、眼神、动作,用亲哥哥般的真挚敲碎我顽固坚硬的外壳,接受我风中飘摇的含羞草一样稚嫩卑微的内心,带我飞越满天星光。

我一生之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,强烈的表达欲望让我浑身颤抖,眼眶湿润——我的爱意无法出口,我的感激无处诉说,我只有傍近我最挚爱的哥哥才不至于寂寞成狂。

这几乎一语成谶。

我再也不能跟他保持距离,跟音乐保持距离。

 

公演结束后很久,我都没有从中恢复过来。

王晰的搭档一个换一个,站在舞台上永远像太阳般闪亮,可每次坐在舞台下随着他的声线浮沉时,我都会觉得本该是我站在他身旁。

这种矛盾深埋心底,我对此感到慌张,动荡不定的情绪无处释放——多么荒谬,他只跟我唱了一首歌,我就离不开他了。

他跟别人练歌时,我总要装作不经意走过他身旁,录制节目时,我不由自主坐在方便时刻观察他的对面台阶上,就连聚餐我也要漠然挤过人群轻轻触碰他的肩膀,一天之内我能喊他一声“晰哥”就足够带来十分的满足和万分的虚空。

深陷在混杂着喜爱、崇拜和依赖的冲动之中,我茫然无知地靠近王晰,直到维也纳下了第一场雪,直到节目赛制开始要求分组演唱。

朋友给我发照片,指尖透过手机屏幕触摸维也纳的初雪,我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维也纳整整一个月。

而分组的结果就像维也纳初雪一样冰冷。分组谈话时我本可以抓住机会,单独为王晰唱一首歌,我生命中最强烈的表达欲望都是因为他,可是他的眼神飘忽不定,即使身边坐着我,意识也飘到其他心仪的组员身上。

我才清醒地意识到艺术是绝对势利的,差距像天堑,我离他过于遥远,我不在他的视线中间。

这不是他的问题,这是我的问题。

我的歌没唱出口,我没进入他的小组,我依然迷恋他。

维也纳的雪天美若仙境,往年我总要到森林里去感受除了音乐之外的波澜壮阔,而这一年我不为错失美景惋惜,一门心思只想呆在离王晰最近的地方。

 

虽然不再有机会跟王晰同台演唱,我也对录制节目甘之如饴,节目里他所有的歌我都会唱,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的眼里,甚至每当他来找李琦时我都不合时宜呆在李琦身边,只为了跟他多说几句话,运气好他还愿意带我一起去吃饭。

黄子弘凡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朋友,他聪敏通透,什么都瞒不过他。黄子弘凡拿着我手机相册里满屏的王晰照片发起质问时,我感到三分难堪、七分孤独——世界上美好的女孩千千万,我却觉得他最漂亮。

意识到这一点是持久的阵痛,我能拿王晰怎么办呢?

22年清冷生活,我颠沛流离,躲躲闪闪,维也纳的厚雪就堆落在我的心上,连我的声音都是清瘦冰冷的,一如窗上易逝的雪花印,王晰却是融化冰雪的太阳,消蚀冰雪,燃起我心头的火焰万丈。

他的淡漠的眼神,劲瘦的腰身,他的无微不至,倾囊相授,他的坎坷的经历和释然的心胸,音乐家旅途贫辛,音乐却波澜壮阔,我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纯粹和永恒,如果声音有具象,他能唱出一颗举世无双的孤独星球。

不止于此啊,不止于此——十足的艺术打动不了我,偏偏他对我用了七分艺术、三分魔术,对我发出真诚的邀请,让我进入他的世界,触摸他的灵魂,成为我最挚爱的哥哥

——我就迷失在他的魔术之中,不得出路。

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种爱,我是像爱音乐一样爱上了王晰。

我开始听贝多芬,耳机里铿铿锵锵,十分激烈,我意识到22年里我从没真正理解过贝多芬,交响曲里那纯粹的痛苦第一次让我感同身受,每一个音符都像命运,命运就是这样来敲门的,是举着镰刀来敲门的!

但这种痛苦总是有限的————每一次再见王晰,我都有大难不死之感。

 

节目录制接近尾声,王晰身体状况不好,影响了决赛发挥,最终没上首席。

庆功宴上他来者不拒得喝酒,好像喝得多了兄弟就看不出他苦涩的心情一样。

我始终呆在王晰身边半步远的位置,最后跟李琦一起扶着他走出餐厅。他半个身子都倚在我身上,我从没离他这么近过。

站在门口等出租时,我无法控制地低头去看他,灯光就深吻着他修长的脖颈——他真漂亮,让我毫无防备就发了情,掌心贴紧他脆弱的蝴蝶骨,内心深处就不可抗力地燃起一种撕扯翅膀的残酷欲望。

幸好有李琦,我不至于逾矩,出租车上王晰瘫在李琦身上,大腿却贴着我的,让我感受着甜蜜的煎熬。

我意识到我对王晰的爱不是纯粹的,我眼里的他不仅是美,还有性。

将他放回床上后,他半睡半醒对着我喊了一声“小高杨”——这几乎让我立时落泪,胸腔隐隐作痛,连宇宙都响起共鸣,我只有傍近最挚爱的哥哥才不至于寂寞成狂——幸好有李琦。

李琦这个朋友,王晰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绝世好友,他警告我“要有分寸”,就像维也纳的冷雨最能浇醒我。距离、分寸、规矩,这些东西是跟王晰捆绑在一起,甚至成为了王晰的一部分,像一把铡刀悬在我的脖颈上。

烟消云散后,我不太费力气就拾掇好了支离破碎的心防,一切都清晰明了——王晰的人生轨迹清晰可辨,未来的未来是光明万丈,我是一个距离遥远的过客,理应云淡风轻就绕过他的灵魂。

幸好有李琦在,我怎么忍心撕碎我最挚爱的哥哥飞往天堂的翅膀。

第二天在茶水间偶遇,王晰向我道了谢,他看起来很想伸手摸我的头,可任凭我如何低头,他终究是舍不得弄乱我的发型,我就看着他端着保温杯走向不远处等候的李琦。

界限明显,距离遥远,我是懂事的弟弟,他是真诚的哥哥。

这件事情让我如梦初醒,不论在何处,我都像一个陌生人,在尘世中躲躲闪闪,踉跄蹒跚,妄想逃离这个因太阳和群星的强光而令人目眩神摇的真实世界。

逃离它,就可以不再屈辱,不再痛苦。我应该回去维也纳,去忘掉我没有的东西,忘掉别人才有的东西,忘掉浪漫的痛楚、感官的伤痛,忘掉声入人心,忘掉王晰,就像野果忘掉秋天,麋鹿忘掉森林,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,落叶忘掉风。

忘记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,我以为我可以做到。

 

节目录制完后,欧洲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,我逡巡着不回去维也纳。我总想着再见王晰一面。

直到机会真正来时,命运牵引着我走向他。

王晰喝酒照旧是来者不拒,我就坐在他身边,见证他的好弟弟们一轮接一轮敬酒。我也敬他,因为我渴望着正视他,渴望他正视我,他仰头喝酒时的口唇极其完美,除了我不能亲吻它这一点。

喝到半夜,一群人在午夜的街头等车,不顾忌夜深人静就三三两两齐声合唱。

冷风吹醒了我,但吹不到扯着我衣服的王晰。

他酒气很浓,醉意深沉,耳垂红到滴血,就安静地靠在我身上平静地闭目养神,李琦不在,阿云嘎不在,他的好朋友们都不在,人群里他最亲近我。

怕冷的本能让他瑟缩着趋近于我,我索性张开大衣半包住他。

快车只来了三辆,我跟王晰排在最后,同蔡尧和黄子弘凡一起被留下,等最后一辆。

等得太久,无话可说,蔡尧嘀咕着回餐厅上厕所,黄子弘凡插着兜频繁跺脚取暖,跟我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后借口买水离开。

我低头盯着地面上交缠的影子,呼呼的风刮起最深的渴望。

我张开手,小心翼翼地把王晰揽进怀里。

他的胸口一起一伏,唇间气息就喷在我的脖颈上。

我将下巴搭在他薄薄的肩膀上,“王晰”,“王晰”,“王晰”,一遍一遍在耳边轻轻地喊他的名字,我多想把他藏起来,好像那样他就会只属于我,我想让他带走我,别让我的视线里没有他,或者让他跟我走吧,我带他去维也纳。

等王晰挣扎着摆脱醉意,本来在背后扯着衣服的手就猛地拍到后脑勺,扯着我的头发将距离隔开,他眯着眼睛看我的脸,紊乱的呼吸属于两个人,他的呼吸就是我的呼吸。

“小高杨。”

王晰两秒后放开了我的头发,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脸,好像才认出是我一样。

“……你得叫我哥。” 

他喝醉了也笑盈盈的宠溺眼神就是罂粟,让我越陷越深。

“晰哥。”

我无可奈何地笑,张开手掌包住他冻僵的手指,自称只有五分醉的人应该是撒了谎。

我就像一个凭空收到礼物的孩子,为他的每一种面貌着迷,醉酒的王晰连指尖都泛出可爱的颜色。

他醉了也不忘音乐,另一只手的指节停在我的肩膀敲着节奏,半哼半唱着《Bésamemucho》。

午夜让他深沉的嗓音更具风情,性感的声线顺着空气流进我的血液,掀起狂暴而亲昵的烈火——我的爱意无法出口,我不能深深地亲吻我最挚爱的哥哥,可我只有傍近他才不至于寂寞成狂——我握紧他的手无法自控地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深吻。

这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海里,激起千层浪。

王晰的歌声立停,如同提琴的弦绷断在刹那。

他看着我,惊愕、困惑、慌张轮流在眼里闪过,寒风冷酷,在他下意识往后退的一秒时间里就将积攒的温暖吹散。

我没有后悔,一种残忍暴虐的情感入侵了我的大脑:王晰一出现,我的生活就突然被夺走,我哼他唱过的歌,吻他走过的地,我的眼睛不论望向哪里,都只看见他。

这就是我寸草不生的荒芜生活,而王晰对此一无所知。

他也许醉了,也许没醉,不管怎样,此时此刻我都要他对我痛苦的万分之一感同身受。

反正我要回维也纳了,维也纳,一个没有王晰的遥远地方,远离他,我就能把他从心里摘下来,把他连根拔掉,大雪会麻痹神经,冰封创伤。

一米,这是我跟王晰的距离,我们对峙在长沙的深夜街头,没有人来打扰,没有人来拯救。

我眼都不眨,望着让我朝思暮想的这张脸。王晰皱着眉头,他连站都站不直,却显然在努力理解我,可是他怎么能理解我呢?

唱完《她真漂亮》之后,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歌里。

离开音乐,我们的灵魂没有可以接触之点。

我知道这一辈子我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,站在王晰对面,强烈的表达欲望像本能一样驱使我开口唱:

“他真漂亮,看到他我会慌张。他真漂亮,看到他我会慌张。”

“每一次他不经意走过我身旁,我都要将这一瞬间在心底珍藏。”

“我多希望他会问我最近怎样,我多希望他会微笑走过我身旁,我多希望他会向我伸出他的手。”

“满天星光,将伴着我们飞翔。”

“想对你说,我总是将你放心上。”

“想让你看,我双眼闪烁的泪光。”

“感受到吗?我那澎湃炽热的心脏!”

“夜那么长,星星会将我们照亮。”

“梦中的那个人啊……”

我就是这样含着眼泪带着微笑剖开我炽热的心脏,将赤裸的灵魂摆在他面前的。

我给他一个从没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,我给他一个冷漠的青年人在22岁时所有的真实、悟力和勇气,我给他我的寂寞、我的黑暗、我心的饥渴,从来都是他那里星光灿烂,我这里暗淡寂寞,我用尽一切去打动他,只希望有一瞬间能让他重新回到歌里,带我飞越满天星光。

息声过后,路灯忽明忽暗,我们相对站着,沉默无言。

王晰眼里的激烈情绪早已消退,一如深山流泉永恒注视着崎岖的大地。

还有什么不清晰的呢?

他的目光是有声音的,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落在了我身上——他在感激我的感情,与此不相违背的是,他将永远不会回应我的感情。

意识到这一点并不如想象中痛苦,我的眼泪只是生理性分泌。

蔡尧和黄子弘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王晰就在此时走向我,握紧我的手就在手背上印下一个深吻。

这算一个终结,同伴回来后我跟王晰再没有亲密接触的机会,我没有躲避他,他也没有躲避我,只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。

我离开长沙时,王晰已经先一步飞走,所以在机场收到他几段长长的微信语音之前,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情感波动。

他说他什么都明白,只是醉酒让他意识迟缓,变成一个傻瓜,除了亲亲我的手之外做不出其他安慰动作。

他还说我的声音像清新朝阳中应声绽放的玫瑰那样温润秀洁,鼓励我一定要磨砺专业,继续学习。

而当我点开最后一条语音时,铺天盖地的飞机轰鸣声掩饰我如释重负的立时即泣。

——“音乐是一种爱的行为,我很幸运,爱过你,也被你深爱。”

 

2019年之后我很少再回中国。在维也纳读完研,我选择留在当地的小剧院当歌剧演员。

我极少再跟声入人心的伙伴们见面,但联系一直保持,一想到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跋涉在追求音乐的道路上,我就能对眼前的困难甘之如饴。

我也跟王晰保持了联系,虽然大多数交流浮于表面。

七千六百二十七公里,这是我和王晰的距离。

黄子弘凡有一年冬天来维也纳找我,期间我用小提琴拉了一曲《爱的忧伤》,唤起了对旧时光的追忆,黄子弘凡说起我年轻时冷漠疏离的性情。

窗外的雪纷纷扬扬,维也纳的冷风吹给我梅溪湖的往事。我们就坐在炉火边喝着咖啡谈笑,黄子弘凡问王晰,我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将所有事情告诉他。

那一年听完王晰发给我的语音后,我彻底沉寂了半年,维也纳的树啊雪啊都变得很悲伤,最终还是音乐将我拯救出来。

一切都明明白白,世上多的是无缘之缘,我能跟王晰能同台演唱一首歌已经是最大的缘。

时隔半年我给王晰发了微信,“你不用回应,22岁的高杨将永远爱你。” 

在这之后我就奋力疾走奔波在追求音乐的道路上,三年之后我逐渐意识得到我努力唱歌是为了更靠近王晰。

时至今日我也不再自我掩饰,我始终把王晰放在心上,自22岁以来我唱的每一首歌都是为了他。

忘掉不属于自己的爱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,而我决定不忘掉他。

 

维也纳冬天的雪下得一年比一年大,每当维也纳下雪,我就会想起王晰。

初雪时我总会上街头拉小提琴,我的爱情正像初雪时踏在石板上的冰凉。而当大雪飞过维也纳,我哪儿也不去,我只想王晰。

我会在温暖的屋里一遍又一遍地弹奏《她真漂亮》,或者看一看歌德,歌德74岁还能动情,我佩服他,我的爱情在22岁时就透支殆尽,虽然我不为此感到悲伤。

于我而言,音乐是一种爱的行为,在音乐中留得好记忆,便是永恒。

 

END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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